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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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蔣勳擡手按住趙黼:“世子,請放手。”

趙黼正盯著張繁,見狀擡眸,眼中透出幾許詫異。

相比趙黼的意外,蔣勳心中卻也十分緊張,覆低頭拱手,道:“他是個新丁,自有些做的不好之處,請世子見諒,別難為他。”

趙黼蹙起眉頭,掃一眼張繁:“你說她……”他咂了咂嘴,“你難道看不出她是個……”

張繁忙叫道:“我就是個新丁罷了,世子高擡貴手,以後我會盡力、盡力而為的。”

趙黼嘴角一扯,不耐煩道:“你閉嘴。”

張繁嘟了嘟嘴,卻仍是竭力回頭,賊溜溜、亮閃閃地看趙黼。

蔣勳卻道:“我知道世子從來英雄,所以對人的要求也極高,可是……可是這世間並不是所有人都如世子一般、天生就無所不能,我是如此,張兄弟也是如此。”

趙黼的臉色越發古怪,張了張口,覆又停下。

張繁卻又偷偷地看向蔣勳,卻見他垂著頭,無比鄭重地又道:“然而只要有上進之心,人人都可以有所進步,我雖不敢說自己何其能耐,但是……相比較當年的蔣勳而言,現在的我,豈不是也大不同了麽?這位張兄弟……雖然看著、看著貌不驚人……但是他也是個有心胸的。”

張繁聽見“貌不驚人”四個字,瞪圓了雙眼:“我哪裏……”

趙黼忍俊不禁,“嗤”地笑了出聲。

不料蔣勳以為他是嘲笑之意,雙眉皺起,搖頭又道:“我知道世子或許覺著我這番話可笑,可卻是我的肺腑之言,世子或許不知,張兄弟跟世子所請的斥候教頭張大人有親,但他並不肯利用這宗關系,只想靠自己奮進。就憑著這點兒,難道不可敬麽?”

趙黼嘖嘖道:“可敬,果然可敬。”

張繁見他笑了,又聽這兩聲,才也跟著嘿嘿地笑了出來,並沒駁斥蔣勳的話。

不料趙黼白了張繁一眼,又似笑非笑地嘆道:“蔣勳啊……你可知道她……”

張繁立刻又插嘴道:“世子,我一定會如同蔣大哥說的、一定會奮進的,你別趕我走啊,求你啦。”說著就要拉趙黼的衣袖,對上他的眼神,便又忙抱起雙手,一下一下哀求似的作揖。

趙黼的白眼一發亂飛,蔣勳卻愈加動容,看趙黼貓捉耗子似的拿著張繁,心中感慨萬千:“世子……”

趙黼卻已經沒了耐性,打斷道:“行了,叫魂兒似的,別跟我瞎說八道的了。”

當下不理會蔣勳,只看著張繁道:“你怎麽來的?誰許你來的?此事有誰知道?”

張繁小聲道:“是我、我央求我大哥幫忙……”

趙黼聽聞家裏有人知道,便道:“真難得,都把你嬌慣的不知道怎麽樣,下回豈不是要偷入皇宮?嗯,只怕還真能做得出來呢。”

張繁道:“我、我才不想去皇宮,我只是很想……”

話未說完,見趙黼瞇起眼睛,張繁見機極快,忙把那句話咽下去,又瞟一眼蔣勳,方低低說:“想來雲州而已……”

趙黼嗤之以鼻:“這兒不是你這種……瞎鬧的地方,趕緊收拾東西,滾回去!”

趙黼說完,把手一松,順勢一抖。

他雖未用幾分力道,張繁哪裏禁受得住,竟站不住腳,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。

蔣勳眼疾手快,忙一把扶住,見趙黼不由分說轉頭要走,蔣勳即刻叫道:“世子!”

趙黼聽他聲音有些不同,方止步回頭。

蔣勳眼中透出幾分惱怒,道:“世子,你不能總這樣小看人。”

張繁紅著眼,幾乎要哭出來,卻咬著唇忍住。

趙黼道:“我哪裏小看她了?”

蔣勳回頭看著張繁,見她泫然欲滴的模樣,忽地把心一橫,竟道:“求世子寬恩,將張繁留下,我會親自訓練他,假以時日,世子必然會對他另眼相看。”

趙黼不由微睜雙眸,神情越發古怪。

張繁也瞪圓了眼睛,盯了蔣勳一眼,忽然福至心靈,點頭道:“是是是!我會的,世子,別趕我走,我做什麽都行。”

趙黼一聽她說話,本能地就皺眉,欲張口呵斥的當兒,忽地心念一轉,面上微慍之色竟陡然消退了大半,琢磨似的問道:“做什麽都行?”

張繁急忙點頭,蔣勳見他仿佛有些松動,忙也道:“世子若不信,我可以立軍令狀。”

趙黼嗤地又笑,卻又忍住。

張繁聽到“軍令狀”三字,便道:“蔣大哥,這個別亂說。”

蔣勳卻道:“我是正經認真,不是亂說,你不用擔心。我一定會讓世子對你刮目相看。”

張繁又瞪了眼,趙黼打量著他們兩人,忽地含笑說道:“好啊,難得你竟有這份決心。那倘若她不能令我刮目相看,你要如何?”

蔣勳道:“我隨便世子處置。”

趙黼點點頭,似笑非笑道:“好極了,那你就帶了她去。只是盯緊些,我以後不想看她像是耗子一樣在王府裏亂竄,尤其是別出現在我跟前兒。”

停了停,又道:“另外,倘若做不到讓我另眼相看,你就要領二百軍棍,怎麽樣?”

“二百?”張繁叫起來:“豈不是會打死?”

趙黼道:“怕了的話,現在還可以反悔。”

蔣勳搖頭:“一言為定,絕不反悔。”

趙黼帶笑看了兩人一眼,負手緩步而去。

身後,張繁忙拉住蔣勳:“你做什麽好端端地說什麽軍令狀?”

蔣勳道:“若不如此,世子看不出我的決心。”

張繁目瞪口呆:“你什麽決心?”

蔣勳思忖片刻,語重心長道:“樊弟,大丈夫當頂天立地,爭一口氣。從今以後,你就跟在我身邊兒,我們同吃同住,我一定會盡快讓世子接受你。”

張繁本有些惶惶然,又聽“同吃同住”,越發扭嘴,直到聽見最後一句,才眉開眼笑:“真的嗎?”

蔣勳鄭重點頭,張繁舉起手來道:“蔣大哥,那就也一言為定!”

兩個人當空一擊掌,發出清脆響聲。

不提蔣勳跟張繁在外擊掌立誓,只說趙黼負手入內,邊走邊自言自語,道:“這個蔣勳,原來不僅人傻心實,眼睛也瞎的厲害。”

原來自從先前驚鴻一瞥看見了張繁的背影,趙黼心裏就覺著有些怪,後來越想越是不對,特等他們回來,才一個照面,便認出此人是誰。

這哪裏是什麽侍衛張繁,竟是那驃騎將軍府的小姐張可繁。

趙黼本想立刻踢她回京城,不料蔣勳居然“有眼不識”,只當張可繁果然是個“努力上進”的小侍衛而已。

這其實怪不得蔣勳,一來他並不似趙黼一樣“目光如炬”,先前也不曾見過張可繁,二來,蔣勳從小父母雙亡,家裏的親戚也不大親近,竟只跟白清輝、阿澤最為親近,從小到大,竟從不曾跟任何女孩子稍微親近過,家裏的貼身丫頭算上,照過面的女孩兒也是屈指可數,見的最多的,連崔雲鬟一個外人都能算得上數兒。

何況雲鬟又不似尋常女孩兒般的氣質,比起來,小時候的蔣勳反而比崔雲鬟更見羞怯,更多似女孩兒一些。

這也是蔣勳從未疑惑過張可繁的原因之一,他原本的性情就是有些羞澀女孩兒氣的,所以見了張可繁,並不疑心,反仿佛看見了昔日的自己一樣,聽聞趙黼“羞辱”她,心中竟大不受用,雖然向來敬畏趙黼,卻也忍不住為了張可繁“挺身而出”,“仗義執言”。

趙黼越想越覺好笑,先前本想幹脆攆走張可繁,然而她願不願乖乖回京是一回事,縱然真的回去了,以她的性情,只怕也要不消停。

橫豎蔣勳願意接手,那就叫他們兩個廝混去罷了,只要別讓那小丫頭在他跟前刺眼就成。

誰知過了數日,趙黼無意中經過演武場,竟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,頂著冬月的寒風刺骨,仿佛在操練。

趙黼走近幾步,差點兒笑出聲,原來是蔣勳站在旁邊,一臉肅然,盯著面前一個人。

那人正紮著馬步,半蹲著在練習下盤。

只聽蔣勳道:“當初我師父教導我的時候,就告訴過,說是下盤最為要緊,跟人對敵,下盤不穩,就先輸了一半兒了。”

對面的那人,雖是一身侍衛打扮,卻顯然是張可繁無疑,正搖搖欲墜:“蔣大哥,我的腿都麻了,渾身酸痛,讓我歇會兒吧。”

蔣勳道:“不成,你才站了半刻鐘不到,念你是初練,就先站一刻鐘吧。”

張可繁哀求地叫了兩聲:“蔣大哥,我都要累死了。”

蔣勳板著臉,竟不似平日的溫和靦腆,冷道:“這點兒累不死人,這還只是開始呢,你難道想讓世子瞧不起你嗎?”

趙黼遠遠看著,不由笑出聲來,回身想:“這可是惡人自有惡人磨。”

趁著兩人沒發現自己,便悄悄地回了房。

因趙黼的傷已經好了,只是畢竟傷了元氣,這數月來一直都在每日調養,這天照舊吃了藥,不覺犯困,本想在榻上小憩片刻,誰知合了雙眸,竟慢慢睡了過去。

似夢似醒間,有個人在耳畔低低地咳嗽了兩聲,方道:“王爺才回來,何必如此大動肝火。”

卻有個玄衣偉岸男子,背對而立,微冷道:“誰又跟你多嘴了?”

趙黼微微一震,眼前情境逐漸清晰,卻見流蘇搖曳,玉色的帳子之間,有道裊娜身影若隱若現,又隱忍地輕咳了會兒,才又說道:“並沒有人多嘴,我自己難道不會看麽?這院子裏原先的的人多半都不見了。”

玄衣男子走到榻前,將帳子掀開,露出裏面那人來。

發髻松松欲墜,餘落的青絲散垂兩肩,因死裏逃生,雖調養了數日,臉色仍是如紙般。

趙黼情不自禁喚道:“阿鬟。”心裏竟陡然絞痛。

此刻雖在夢中,他卻已經知道了這一幕發生在何時,何處。

江夏王趙黼將榻上的人扶住,聲音仍有幾分冷意:“你只顧自己的身子就行了,先前受得艱苦還不夠?還要操心別的?”

崔雲鬟道:“我只是……不想王爺為了我殺人,若是下人們不好,趕走就是了,何必鬧得趕盡……”話未說完,唇已經被他掩住。

趙黼道:“若只是趕走了了事,也無法以儆效尤。行了,你不用再說了。”他的聲音裏含著一絲不耐。

雲鬟果然未再言語,只是悄悄地往後挪了一寸。

趙黼察覺,道:“怎麽了?”

雲鬟道:“沒什麽,我身上……藥氣太重。”

趙黼笑了兩聲:“是怕本王不喜歡?”

雲鬟不答,只是垂著頭,趙黼卻反而往前傾身,竟將她下頜微微挑起,垂眸盯著看了片刻,便俯身吻落。

雲鬟雙眸微睜,卻又很快合了眸子。

她並不曾反抗,只是任憑他為所欲為,在趙黼看來,就如同默請一般。

正情難自禁,無法按捺,忽地有輕輕地腳步聲響,旋即有人道:“王爺……”

趙黼無法自持,只胡亂揮手示意退下。

誰知半晌,那人卻又道:“王爺……太醫曾……”

趙黼皺眉,暫且離開那叫他魂牽夢縈的唇,低低道:“滾出去!”覆又迫不及待地傾落。

這回崔雲鬟欲掙紮,卻給他一把擒住手腕。

帳子外,那人戰戰兢兢,卻仍顫聲說完:“太醫、說過,娘娘的身子需要靜養……求王爺……”

趙黼驀地皺眉,這才放開崔雲鬟,回頭時候,卻見地上跪著的,竟是靈雨。

趙黼雙眸中掠過一絲怒意,還未出聲兒,手腕卻被一只纖纖的手握住,是雲鬟道:“請王爺息怒。”她因有些氣喘難穩,說了一聲,又咳嗽起來。

趙黼回頭,細看之時,卻見她眼中帶憂。

趙黼略平息了一番洶湧起伏的心潮,冷笑道:“你怕我也殺了她?”

地上的靈雨驀地抖了抖,不敢出聲。

雲鬟低頭,靜靜地輕聲道:“靈雨也是、為了我好……”

趙黼笑道:“我難道不知道麽?若不是看她對你忠心,她此刻還會在這兒?放心吧,我不會對她怎麽樣。”

雲鬟聞聽,原本並無甚表情的臉上才出現一抹很淡的笑意,手攏著唇邊,咳了聲道:“多謝、王爺英明。”

趙黼握著她的手腕,眼睛瞧著她,卻把那也瘦了好些的手兒擎起在唇邊,反覆親吻。

鼻端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之氣,合著那微苦的藥氣,一陣陣鉆入他口鼻之中,在五臟六腑裏縈繞。

本欲止渴,誰知如此一來,卻更是口幹心裂,仿佛渾身上下都在沙漠裏暴曬了多日,累積了一團兒熾熱的火,卻無法宣洩。

猿臂輕舒,順著腰間緩緩摟了過去,手底下的腰肢,已經瘦弱到不堪一握,於掌中摩挲,著實心火難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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